止桧

设定：古董商明楼X明诚

 

傍晚的时候，明镜回来了。

 

阿香端着刚刚蒸好的蟹粉小笼上桌，小小的薄皮包子，里头的肉汁和粉嫩嫩的馅儿都能看见，皮子中心点缀着橘红橘红的蟹黄，明台拿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，放到明镜的碗里，“姐姐先吃，姐姐生日快乐！”

 

明镜抿嘴笑了，“明台最贴心。”

 

阿诚去茶几上取了礼物来，“大姐生日快乐！”

 

明楼把礼物接了，再递给明镜，“阿诚亲自选的镯子，你肯定喜欢。”

 

明镜高兴，“谢谢阿诚，阿诚眼光肯定好的，”她打开盒子，是只芙蓉种的镯子，颜色虽不是很浓，但胜在清雅，水头也足，色根清晰可见，极为好看。

 

“这镯子不少钱吧，明大少爷破费了，”明镜眼角勾勾，“可见在北平城里吃得开。”

 

明台附和，“这可不是！大哥在北平城里那是叫叱咤风云。”

 

明楼看着明台，“明台最喜欢姐姐和阿诚，唯独不喜欢我。”他佯作生气地瞪了一下明台，又下筷子夹了一只小笼放进阿诚的醋碟里。

 

明台到了叛逆期，凡事都要和明楼怼，“大哥最喜欢阿诚哥，最喜欢最喜欢！”

 

明诚原是乖乖地咬了一口，在吸溜里头的汤汁，听见明台的话，差点被呛到，“明台，你胡说什么呢！”

 

明台夹了块红烧肉，“我才没胡说，大哥看你的眼神就像……”他含着橙汁，啧啧啧，“含情脉脉。”

 

明诚的耳朵根立马红了。

 

明楼给明台盛鱼汤，“吃你的饭吧，废话怎么那么多。”

 

明台接了汤，讨好地问明楼，“那今天我向大哥讨一个人，大哥不会不高兴吧？”

 

明镜看他，“这么大的人了，还要你阿诚哥陪睡觉啊，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，问明楼做什么？”明镜瞟了一眼明楼，“在明家又不是他说了算的。”

 

“不许，”明楼开口，“都十七八的孩子了，自己睡去。”

 

他转头看见阿诚的眼睛都亮了，心道是自己又孟浪了，平白多给了他希望，明楼像是想起什么，沉默了许久，又开口道，“罢了，也不是我说的算的，你问你阿诚哥去。”

 

阿诚抿唇，看着明台，“当然好，我们上一次抵足而眠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。”

 

明台欢呼起来，叽叽喳喳地说起话，阿香切了水果上来，皆是从热带空运来的好品种，都是别人几个月前就差人去产地，定来孝敬明家大姐的。

 

明诚却和明楼一样食不知味，多甜的果子也是酸的苦的，他心里一直琢磨明楼下午说的话，却什么都想不出来，哪里是“刀山火海”，他为何不让自己的裤腿沾上泥泞？这是意味着他已经深陷泥沼之中了吗？明诚越想越乱，越想越觉得不安。

 

明楼坐在他的身边，举止像一个优雅而温柔的绅士，依旧和家人说说笑笑，像是下午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。

 

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大哥了。

 

为什么明楼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完美的，波澜不惊的，少有失态的样子？就算是失态，便也是马上就能平息下来。他像是有很多面具一样的，遇见不同的人，便从兜中掏出一个面具带上，谈笑风生。难道他就没有失措的，受伤的，难过的时候吗？

 

照理说，每个人都有正面的和负面的情绪，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有看见明楼难受的，伤感的样子？明楼如今的模样就像是人人都盼望的模样，一个永远运筹帷幄，处事不惊的明先生——可是明诚知道，这样的他根本不像一个真正的，活生生的人。

 

哪怕明楼有一点点的对自己的依赖，也好。明诚在心里默默想，却不敢奢求。

 

他眼睁睁看着这饭桌上的欢愉，不知怎么觉得这短暂的欢愉竟像是倒映在湖面上的镜花水月，只需一颗石子，便叫它不复存在。

 

夜里的时候，明台沉沉地睡去了，独留明诚睁着眼睛，他睡不着。

 

明楼睡在隔壁，他也睡不着，他在等一个电话，一个审判命运的结果。

 

忽的，门外电话响了，明楼猛地坐起身，静静等着。

 

没多久，阿香敲门，“大少爷，您的电话。”

 

明楼脑子特别清醒，他立刻下床，出门接电话，电话在楼下，他马上下楼，像一个饥饿而落魄的人抓住兜里最后一枚金币，他几乎是急切地把那听筒抓起来，“喂？”

 

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，也不问明楼是谁，只自顾自地对明楼说了一句话，便匆匆挂机，“他回国了。”

 

明楼听罢，几近是如释重负地坐到了沙发上，他闭上眼睛，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，一动也不动。

 
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身后的钟开始报时，张着翅膀的金属小鸟飞出来又飞出去，叮叮咚咚地像是闹腾了好久。

 

凌晨十二点整。

 

明楼坐直身体，凑到电话前飞速地拨了一个电话，“请帮我接通法国巴黎大学办事处伯努瓦先生。”电话里安静了很长时间，终于听见一声浑厚的男声。

 

明楼见接通了电话，便用一口极流利的法语说道，“打扰您了，伯努瓦先生，我是明楼，”明楼垂眸，显然在听那位伯努瓦先生说话，他又说道，“是，是，我并没有忘记这件事，我这不是打电话过来了吗？我这就向您推荐一位才华横溢的学生，您一定会喜欢的……”

 

“对，是我的弟弟，他叫明诚。”